私‧空間

97.01.07，AM10:05
小白走了。

元旦那天，妳聽見了吧。
聽見我和醫生們說，取消週六的預約，想要再多陪妳一個週末。
所以，妳就只陪我到今天而已。

如果，我說我還想要妳再陪我二個、三個、無數個週末，那麼，妳是不是就會再多留久一點呢？

寶貝妳好乖啊。
再怎麼不舒服，妳都自己忍著，哼都不哼一聲。

就連到了最後，妳都還替我著想。

昨夜，妳非得等到我進去浴室洗澡，不在妳跟前時，妳才開始吐。
一整夜我靠在和室椅上不敢睡沈，妳總是想從我眼前溜開。
妳不想在我面前和在這個房間離開，對吧？

明明全身都沒有氣力了，八點多時，妳還是試著拖著站不直的腳，從我旁邊走開。
這次我由著你，讓妳自己趴在房門口。
妳知道，時間要到了。

因為我不忍心看著妳不停咬著已經壞死沒有知覺的舌頭，因為我不忍心妳餓得瘦扁扁的身體，因為我不忍心妳應該很痛卻忍著不出聲。

妳知道，天一亮，我就要帶妳去醫院安眠了。
所以，妳選擇了自己離開，是不是呢？

還好除了令妳痛苦的口腔潰爛，其它會劇烈嘔吐和拉血便的症狀，妳幾乎都沒有。

九點多。
妳開始喘息，有點呼吸困難。
我一直跟妳說再見了，妳卻還是堅持留了一口氣。

我開始跟妳說很多的事。
說以前剛見到妳時，我有多喜歡妳；說我教妳玩球球的把戲；
說以後我們在天國相見，我再陪妳去公園散步。
說妳太多天沒有好好睡覺了，就好好的睡去吧。

十點。
妳又開始呼吸困難，然後全身僵直抽筋。
我不停的跟妳說再見，怕妳還擔心我不肯走。
還好，妳抽筋的時間沒有維持很長，也沒有很劇烈。
然後，妳就靜靜的走了。

妳的胸膛不再起伏了，心臟也不再跳動了。

用濕紙巾幫妳擦擦臉，也把剛剛抽筋失禁弄髒的毛擦乾淨。
在等待安樂園的人來接妳時，妳的身體還有一點點的溫度。
妳的樣子，就像是蠟像一樣。

送妳到林口，看著妳進焚化爐。

現在，妳的形體只剩一罎骨灰。
我一直還覺得，這不像是真的。

會不會明天，我醒過來時，妳就會像以前一樣，用妳的小腳搭在床沿，開心的搖著尾巴叫我....?
我好希望，這只是一場夢，是妳跟我開的一個玩笑....。

這個家，沒有妳，就算不上家，就只是一間屋子而已，妳要我回到哪裡去好呢？